第一百二十一章 兄弟重逢
听到猎狗猛叫,铁虎赶快往嘴里刨了几口饭,放下碗,走出厨棚去看个究竟。
卢起也站了起来,端着碗走到厨棚门口。
苏遇和凤娟坐着继续吃饭。苏遇在想他的心事。而凤娟呢,并没有关心猎狗的吼叫。
“啪,啪”有人在敲门,声音很大,猎狗叫得更凶了。
苏遇和卢起也都放下碗,走到院子里来。
牛顺儿提着马灯走到门口问道:“谁?”
“开门,牛大力受伤了,赶快开门。”
还没等牛顺儿动手,铁虎抢先一步,取下顶在门背后的木桩,拉开门栓,将门打开。
只见顾子城满头大汗站在门口,身后三五个人,其中一个人身上还背着人。
“子城兄?”铁虎又惊又喜。
“快进去,牛大力受伤了,卢大夫在吗?”子城着急地说着便往里走,其他人跟着进了院子。
子城看到苏遇,打了一声招呼:“苏公子也在这儿,好。”
牛大力被背进屋里,放在床上。他浑身是血,背他的人身上也沾满了鲜血。
众人围在床边,卢起立即开始救治。
“凤娟,打盆热水来,快。”卢起一边揭开牛大力的血衣,头也没回就给凤娟安排活儿。
这几日,他们守在一起,配合得相当默契了。
顾子城看到凤娟那张俊俏的脸,心头涌起一丝复杂的情感。他没有给自己胡思乱想的机会,很快将注意力集中到牛大力身上。
牛顺儿站在床边,嘴唇绷得紧紧的。看着父亲那张苍白的脸,他一言不发,既没有叫,也没有哭。
这时,牛大力睁开眼,痛苦地**了几声,说:“回来了?谢谢子城。”
顾子城说:“大力叔,到家了,卢大夫会治好你的伤,不用担心了。”
牛大力看了看身边的牛顺儿,想伸手拉一拉儿子的手。牛顺儿却一动不动,只是盯着父亲的脸。
卢起让大伙帮忙,把牛大力的身子翻过来,让他趴在床上。
卢起从后背挑起血衣看了看,说:“子弹从后腰部位射入,伤到了脊柱。”
“严重吗?”子城问。
“子弹还在身体里,需要尽快取出来。”卢起对众人说,“大伙先到外面坐会儿,苏遇在这儿帮忙。”
众人往外走,牛顺儿还站在床边。
卢起说:“牛顺儿兄弟,你也出去吧,在外面等,一会儿就好。”
牛顺儿瞪了一眼卢起,想了想,还是出去了。凤娟将热水端了进来。
子城带着几个人出了里屋,来到小屋的中庭那间。
他摸出烟卷,先给铁虎发了一根,又给那几个弟兄分别发了烟。大家都抽了起来。
过了一会儿,凤娟从里屋出来,问道:“还没吃饭吧,我这就给你们弄去。”
“谢谢,凤娟姑娘。”子城的脸有点红,眼前这个差一点就成了他妻子的姑娘,竟是如此贤惠。
如今,她跟卢起就像天造地设的一对。
凤娟微微一笑,进了厨房。
子城和众弟兄随便找个地方坐下,只顾着抽烟,没有人说话。
疲劳让他们变得有些麻木,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,只能靠这烟卷暂时补充一些能量。
牛顺儿独自站在院子里,看着天上的星星。猎狗就坐在他的脚下。
屋里传来牛大力的叫声。牛顺儿回头看了看里屋。猎狗嘴里发出吱吱的怪叫。似乎它也想说什么,却又表达不了。
没有麻药的手术,卢起也敢做,牛大力也真能挺。
大约半个时辰后,卢起走出里屋。
子城和众兄弟都站起来。子城问道:“怎么样?”
“子弹取出来了。”卢起说,“不过,腰部受伤严重,即便保住命,以后恐怕也下不了床。”
“哦……”子城料想到牛大力的伤比较严重,却没想到可能会瘫痪。如果真成了那样,以后牛家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。
牛顺儿看到卢起出来,他便进到里屋。
苏遇正给牛大力把衣服盖好。
牛大力趴在床上低声**。他不想让自己的痛苦影响了他人的情绪,尤其是不想在儿子面前表现出懦弱。
牛顺儿蹲下,看着父亲的脸。
牛大力两眼闭着,似乎感觉到儿子来了,便说:“顺儿,爹没事的。”
“嗯。”牛顺儿答应了一声。他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显得那么金贵。
牛顺儿用眼光表达了对苏遇的感谢。之后,他搬来小凳坐在床边。苏遇走出里屋。
众人都吃了点东西,围在一盏马灯下,谈论着牛大力的伤势。
“顾团长,你们是怎么跟牛叔遇上的,他又是怎么受伤的?”铁虎自从跟着程主任回援依云镇,就与顾子城在黄江县分手了。
此后几个月没有见面,铁虎最关心工农革命军被打散的队伍。
起初见到卢起时,铁虎听卢起说了一些情况。如今见到子城,他想当面听一听目前的形势。
顾子城深深地吸了一口烟,说:
“由于我们的进攻策略失误,防守疏忽大意,导致革命遭受重大挫折。县城和依云镇都失守了。
二十团守护县城,被敌人三个团包了饺子。队伍被打散了,伤亡惨重。
我带着部分兄弟撤到天台山,打起游击战。目前有百十号人。”
“黎师长呢?跟你在一起吗?”铁虎问道。
“县城被攻破之后,黎师长带着警卫连撤到穆兰山,同样在打游击。”
子城又深吸了一口烟。刚才只顾着说话,香烟在白白地燃烧,他觉得可惜。
眼看烟头快要燃尽,几乎捏不住了,他噘起嘴来吸了一口,直到那火星要烧到手指,才恋恋不舍地扔掉烟头,然后踩了一脚。
“你们和穆兰山的队伍有联系吗?”铁虎接着问道,“他们有多少人枪?”
红旗到底能打多久,革命还能不能继续下去,革命队伍的力量是最关键的因素。
“没有联系,我们被敌人分隔在两个区域,估计他们也有几十条枪吧。”子城说。
“苏团长有消息吗?”铁虎明知苏兰去省城找组织了,还是想再问问顾子城。因为他知道,苏兰跟子城的关系不一般。
子城摇了摇头说:“黄江县城一别,就没见过面。当时苏兰带人回依云镇。后来依云镇失守,你们都在依云镇,没有她的消息吗?”
“苏团长带人去县城增援,走到半路,得知县城失守,她就去省城找组织了。”卢起接过话说,“工农革命军现在成了没有统一组织的散兵游勇。”
“这支队伍确实需要整合,所以我来找你们。”子城伸手又去掏烟。
他的手刚摸到烟盒,却又缩了回来。在那样的年月,能抽上烟卷,不是件容易事。今天他已经抽得够多了。忍一忍吧。
“你还没说怎么跟牛叔遇上的。”卢起追问道。
“你们没注意牛叔穿的是什么衣服吗?”子城说,“那是国军的军服,我们是在战场上遭遇的。”
子城站起来,把他那身打了好几块补丁的工农革命军军服整了整,讲起他在穆兰山打游击的事。